早上的陰沉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,當轉山開始時,天空中陰霾開始散去,偶爾抬頭,有時會看到神山的身姿。轉山一路,經常看到尼瑪堆和經幡,以為是隨意的布置,向導介紹說,有尼瑪堆和經幡的地方其實都是能看見神山的地方,一看,果然是。后來便學乖巧了,看見經幡和尼瑪堆便停下,抬頭,尋找岡仁波齊,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拍照的角度。
三天前,由拉薩到塔爾欽的路上,走近納木那尼峰腳下的瑪旁雍措時,我入藏后第一次流淚:雪山,白云,藍天,湖水,一股腦地撲面而來。藍是不見底的藍,白是不容塵的白,立時一種上不著天下不及地的懸空感自腳底升騰而上,那是一種強烈的窒息和壓迫,眼淚無法控制,奪眶而出。而在岡仁波齊的轉山路上,我第二次流淚了——途中遇到兩位長跪轉山的藏族老人,三步一跪,在沙礫亂石鋪就的山路上每一次匐地,都發出巨大的沙沙聲,在空曠高遠的雪山前那么震撼,那么令人動容,就在我舉起相機準備拍照時,長焦鏡頭里突然出現一群牦牛,裹挾著飛揚的塵土從老人的身后奔騰而來,我當時驚住了,不由得為兩位老人的安全擔心,一時竟忘了摁下相機的快門。但接下來的一幕卻真正讓我感到震撼:老人對從身邊紛亂著呼嘯而過的龐然大物們視若無物,虔誠的神情,從容的節奏,絲毫不亂——伏地,拜跪,起身,再伏地,再拜跪,再起身……在她們的頭上,華嚴端莊的岡仁波齊峰頂銀光閃閃,安詳肅穆,白云從容,藍天寥廓。
后來,向同行的朋友講述這次感慨時有些難為情,朋友笑著說,來岡仁波齊,來阿里,不流一兩次眼淚是不太可能的。在感動于她們的從容和虔誠的同時,我更相信她們的從容來自內心神圣的自信,信神,信自然,甚至,她們內心也堅定地相信,那些生于斯長于斯的牲口也跟她們一樣有著同樣虔誠和篤定的信仰——信神,信自然——有著相同信仰與信念的生物之間是不會互相傷害的,哪怕是無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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